當Rittberger決定使用社會主義式的共同體概念來指涉佛祖弟子的僧眾集團時,已然注定了《目連拯救母親大地》勢將是一部結構與符號認知系統都不屬於目前已知漢傳佛教、中國民間信仰的盂蘭盆節、抑或是台灣傳統習俗認知的作品。

《目連拯救母親大地》並無意想要梳理這些相互纏繞蔓延的時代、宗教、地域、文化符號譜系。相對地,Rittberger在原本已經複雜的符號千重台文本之上,刻意地重構導演自身明顯異植於佛、道、儒等東方文化的歐洲中心理型基模。他透過戲劇角色發展如同Super Studio般的烏托邦實驗[1],進而思考反全球化概念被實踐的可能性。因此,在神話中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地獄救贖行動,在《目連拯救母親大地》中被內化為每一個全球化時代底下的現代人可能在面對環境變化與資本體系時的無力、掙扎,乃至於再建構、再行動的旅程。

SuperStudio_00  SuperStudio_01  

圖1: Super Studio的烏托邦想像與實驗。

在劇情中彷彿最關鍵卻也最被邊緣化的二十面體,被當作完美共同生活構造具體化再現的安排,與其說是源於(意見領袖)管理學家Beer所聲稱的處理組織、溝通問題的必然結構;毋寧說是來自於Rittberger自身根植於柏拉圖知識論體系的幽闇身影,易碎、卻又令人著迷地渴望將之應用來詮釋理想化觀念的形式。

在劇始劇末的黑狗意象成為《目連拯救母親大地》預見(vorahmen)劇場的現象學括弧,將生死交替的轉世輪迴壓縮到戲劇行動間每一個自省的剎那。無論是被用來嘲諷犬儒主義的帕帕干、(自我投射)辯證的懷疑論者美乃滋人、一再重複再現的排練迴圈、擬人化的蓋婭皮影、甚至是(在觀眾席上)冷漠、憤懣卻無限沉默的地獄惡鬼們,都在目連的沉思中被放大為足以撼動任何理型結構的業障。相對而言,形象、行動乃至於文化意義的符號上,都有效聯結到心魔的五道,反而在劇末留給觀眾一種令人玩味的,自省卻又入世的狂狷(Delirious)態度;或許這才是Rittberger作為一個德國導演經過自省與思辯後所想要帶給台灣《來自虛無鄉的信息[2](News from Nowhere)》。

Uptopia  

圖2: William Morris《來自虛無鄉的信息(News from Nowhere)



[1] 1966年成立於義大利佛羅倫斯的Super Studio,是60年代反設計(Anti-Design)的前衛藝術團體。他們透過極限化烏托邦概念的過程,重新檢視烏托邦思潮可能產生的結果。

[2] 美術工藝運動推手William Morris,同樣透過對社會主義共同生活集團的烏托邦描繪,對未來社會的圖景進行思考與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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